01 我和金刚经
《金刚经》这本书在我中学时对我发生了很大的影响,就是因为当时我总觉得一个德国人他去写一个东方的宗教的时候,他用了这样的角度,就是更触碰到个人修行的这条路。
我最近也常常跟朋友说,我相信修行的路很长,可是我也相信所有的人,或者《金刚经》里说“若卵生胎生湿生化生,若有色无色有想无想成住坏空,非有想非无想”,都是要做众生。
他们都在修行的路上,有的早,有的晚,有的快,有的慢,所以没有一个人可以嘲笑另外一个生命的不修行,这件事或早或晚或快或慢,它都在这个修行的路上。
所以也许我想这样的一个画面,也是我在清迈的这个无梦寺里面看到想跟大家分享的部分。那这个寺庙,它曾经是很大的一个南传佛教的一个中心,所以缅甸那里所有研究佛学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。
五六百年前,它是一个香火旺盛的一个佛教中心,所以有很多的佛像,很多的作品,后来都在这里没落,所以有些人在地上随便挖一挖,就挖出一个漂亮的佛头出来,大概一公尺半左右,所以你可以想象,如果它身体还在的话是多么巨大。
可是他们现在挖出来只有一个头,然后色彩也斑驳了,可是你就觉得在那个残破当中,这个像的那种笑容让你难以忘记。
我几乎已经将近十次就在这个像前面打坐,就觉得他一直在跟我讲话,而且那个阳光在他脸上发生不同的这种变化,不同季节,不同的晨昏,你都会看到不同的表情。
我曾经把这个像寄给我的法国搞艺术的朋友,他们说天哪,你问他们多少钱,我们罗浮宫可不可以收藏?
我觉得好奇怪,因为在泰国他们就把佛像摆在那里风吹日晒,走过去的人就拜一拜。可是艺术的朋友就觉得它是应该进罗浮宫的,那个罗浮宫不是有维纳斯吗?断手断脚也要放在那里,因为是艺术品。
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,从艺术角度看,一个东西跟修行它是很不一样的。
也许对于这些南传佛教的信仰者来讲,他们太知道什么叫做“成住坏空”。所以这个像再美它也是“成住坏空”,那把它放在博物馆,把它固定了,永远就不会再坏了吗?还是说在时间当中跟我们的身体一样,其实他都在经历成住坏空。
所以我想这是很有趣的一些个人在读《金刚经》旅行当中的一些经验,我就觉得每天读《金刚经》,都在跟这些故事在对话。
02 不要被某些执念误导
后来我自己读经,就读得很熟了,因为你每天早上开始读,刚开始有点结结巴巴,大概要读四十五分钟,后来就发现三十八分钟就读完了,然后越来越快,就三十分钟就读完。
我就发现越来越快的时候,真的要小心了。因为越来越快的时候,其实它就是一个一个公式化的动作。早上起来喝一点水,打坐,然后就开始念了,然后就越念越快,因为太熟了,几乎可以背下来了。
所以我就在想说,如果它是一个“云何应住,云何降伏其心”,这样的一种警告跟对话的话,它其实不应该快,而是应该慢下来的东西。
我觉得读《金刚经》不应该快,而是应该慢下来的,所以我决定手抄。
我第一次手抄《金刚经》时还有一个故事,因为我决定要用毛笔手抄一次《金刚经》,那感觉很伟大对不对?就是自己要做这件很了不起的事,所以我就特别跑到日本一个叫鸠居堂的店。
其实日本各地都有,它是卖文具的店,去年我去的时候他们在庆祝三百五十周年,我们这边的书店大概十年二十年都不错了。
我一想这是明朝的时候就在的店,在银座的最贵的那个地点,所以我每次去我就会买他的文具成住坏空,我朋友都跟我说你不要去买,太贵了。
可是我跟他说三百五十年它还在,如果我们在西门町有一个那样的店,我真的要常常去买它的东西,因为害怕它倒掉,我觉得那个就好像是一个符号跟象征。
我买了一卷纸,然后很贵很贵,那我想这么贵,这样一卷应该够我抄《金刚经》了。
我觉得抄《金刚经》是一件伟大的事,那我当然应该用很贵的钱去买一个很好的纸来手抄《金刚经》,你就知道我读《金刚经》有多么不彻底,又多么的执着!
其实就很绝,就是你读《金刚经》慢慢就会开始反省自己,原来好多的行为里其实刚好是跟《金刚经》在违反。
我把买的纸带到温哥华,因为我现在大概夏天都要在那边度过,因为医生希望对我的心脏好一点,那我想我就顺便就在抄经,因为刚好父亲也埋葬在那边。
然后到温哥华以后我就拆开那个很贵的那一卷纸,我想应该够写整部《金刚经》了。打开时吓一大跳,它珍贵是因为只有两张,所以我当时又有一点犹豫。
你知道舍得舍不得就人生的两难,然后就觉得这样子写不完,可是也觉得有点松了一口气说本来觉得很难的工作,可是现在好像大概写两张就写满了。
可是脑子里马上就跳出《金刚经》的句子,“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”,就是佛法都应该放下,不应该执着,何况是其他东西呢?
所以我给大家看这一段画面,其实是我自己在笑我自己,那个很贵的纸我终究是没用,抄经用的只是后来我随便找的很便宜的纸。
如果你给自己一个借口说因为没有很贵的纸,所以写不下去了,那也真的就是离《金刚经》还远得很了。
03 人生是不断修行的过程
所以我今天给大家看的这一段是说,我觉得我在修行的路上犯好多的错误,有很多的自己的缺点。
可是我觉得修行会不会是给你很大的包容,让你一直去修正自己,修改自己,知道我前面那个念头是不对的,所以我用另外一个念头去修正它。
如果对自己如此,对他人也应该如此,因为没有人是绝对完美的,那如果这个人生下来就是完美的,也没有什么修行可言,这个修行本来就是不断的修正。
其实在艺术上对我影响也很大,是当我在画画的时候,感觉到原来修改过程的痕迹是这么动人的,就像“达芬奇”,你看他最好的素描都是一直在修改。
我们都以为说那个“蒙娜丽莎的微笑”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作品,可是如果你用现在高科技的X光拍进去,它里面是一层一层修改的过程。
他是左手写字,右手画画的人,但他在五十岁右手画画到中风,右半边不能动,他开始用左手再去修改,所以那张画里面有他右手跟左手的两种的笔触跟痕迹。
所以如果他今天变成人类文明里面这么动人的一个作品,是因为他一直在修正,一直修改到接近完美。我相信他还是认为不一定是完美,如果他继续有机会活下去,它也许还会继续休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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